中国家族信托持股税务风险与典型案例分析

一、中国家族信托持有上市公司股票的税务法规与政策框架

?? 增值税政策框架

核心文件依据：

• 《财政部 税务总局关于资管产品增值税有关问题的通知》（财税〔2017〕56号）

• 规定资管产品管理人（包括信托公司）运营资管产品过程中发生的增值税应税行为，暂适用简易计税方法，按照3%的征收率缴纳增值税

• 要求管理人分别核算资管产品运营业务和其他业务的销售额和增值税应纳税额

• 《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全面推开营业税改征增值税试点的通知》（财税〔2016〕36号）

• 明确金融商品转让属于增值税应税行为，税率为6%

• 个人从事金融商品转让业务免征增值税

适用范围与处理规则：

• 家族信托若作为资管产品，其运营中发生的金融商品转让（如减持股票）需由管理人按3%征收率缴纳增值税

• 信托收益若被认定为"保本收益"，则需按贷款服务缴纳增值税；非保本收益则不征税

??? 印花税政策框架

核心法规依据：

• 《中华人民共和国印花税法》

• 产权转移书据（包括股权转让书据）按所列金额的万分之五缴纳印花税

• 国税函〔2004〕941号

• 对符合规定的国有企业改制重组中的上市公司国有股权无偿划转，暂不征收证券交易印花税

具体处理规则：

• 股票置入信托时，通常需按产权转移书据缴纳印花税（税率0.5‰）

• 若涉及上市公司国有股无偿划转且符合特定条件，可暂不征收证券交易印花税

• 信托受益权、信托份额等转让是否属于印花税征税范围存在争议

?? 所得税政策框架

个人所得税处理：

• 委托人将股票置入家族信托时，按**"财产转让所得"缴纳个人所得税，税率为20%**

• 以股权公允价值减去原值及合理费用后的增值部分计算

企业所得税处理：

• 委托人为企业时，需就股权转让所得缴纳企业所得税（税率25%）

收益分配环节：

• 受益人为企业时，需就分配的信托收益缴纳企业所得税

• 受益人为个人时，是否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存在争议，实践中多数受托人不代扣代缴

?? 关键政策风险点

重复征税风险：

• 信托设立环节被视为股权转让征税

• 信托终止时，财产返还可能再次被视同转让征税

• 同一笔财产在设立和终止环节可能被重复征税

政策空白与争议：

• 现行税法未明确信托收益的具体征税规则

• 缺乏统一执行标准，依赖受益人自行申报

• 信托收益性质认定存在不确定性

穿透征税原则：

• 税务机关可能穿透信托架构，直接对实际收益人征税

• 非居民企业通过信托间接转让境内资产可能被认定需在中国纳税

该政策框架显示，中国家族信托持股的税务处理主要依赖一般性税收规则，缺乏专门法规，存在征税环节不明确、重复征税及税收流失等问题。

二、实控人股票置入家族信托的典型案例与架构分析

?? A股上市公司案例：盛美上海（688082.SH）

信托架构特点：

• 双层信托设计：实控人HUI WANG通过两个境外信托持有控股股东ACMR股份 

• David Hui Wang & Jing Chen Family Living Trust（家族生活信托）

• David Hui Wang & Jing Chen Irrevocable Trust（不可撤销信托）

• 间接持股路径：信托→ACMR→盛美上海，形成典型境外控股架构

• 股权比例：截至2023年底，两信托合计持有ACMR的A类普通股809,001股（占1.43%）、B类普通股22,002股（占0.44%）

税务安排特征：

• 通过境外信托架构实现家族财产管理与传承规划

• 规避境内直接持股可能带来的税务不确定性

?? 典型税务争议案例架构分析

1. 离岸信托穿透征税案例（医药企业）

架构路径：

实控人→BVI家族信托→BVI控股公司→境内运营实体

税务触发点：

• 信托层面转让BVI公司股权时，被税务机关依据7号公告穿透认定

• 补税结果：按10%企业所得税率补缴1.2亿元

架构缺陷分析：

• 离岸架构未能有效隔离税务风险

• 控制权变更实质与形式不匹配

2. 员工持股信托收益分配案例（科技公司）

架构特点：

• 信托受益人包含员工与非员工顾问

• 通过信托计划集中减持上市公司股票

税务定性争议：

架构风险：收益性质认定存在重大不确定性

3. 信托终止视同转让案例（房地产企业）

架构演变：

设立阶段：实控人→家族信托→持股平台→上市公司

终止阶段：股权直接回归实控个人名下

税务触发机制：

• 信托终止导致股权权属变更

• 税务机关按公允价值核定转让所得

• 补税结果：20%个人所得税约8000万元

?? 架构税务风险对比分析

?? 关键架构设计启示

1. 实质重于形式原则

• 税务机关重点关注经济实质而非法律形式

• 架构设计需确保商业实质与法律形式一致

2. 全程税务规划必要性

• 需考虑设立、存续、终止全周期税务影响

• 避免单一环节优化导致整体税负增加

3. 收益分配机制设计

• 明确不同受益人收益性质认定标准

• 建立完善的税务申报与代扣机制

当前实践表明，家族信托持股架构的税务风险主要集中在控制权变更、收益分配定性、架构终止等关键环节，成功的架构设计需要在这些节点建立有效的税务防御机制。

三、税务机关稽查案例与税务风险揭示

?? 稽查程序与证据标准

税务机关对家族信托持股的稽查遵循实质重于形式原则，重点审查交易的经济实质而非法律形式。稽查程序通常包括：

1. 信息收集阶段

• 通过上市公司公告、跨境交易报告等公开渠道获取信托架构信息

• 利用CRS（共同申报准则）机制获取离岸信托的财务信息

• 要求纳税人提供信托协议、资金流向等完整资料

2. 实质认定标准

• 商业目的测试：审查信托设立是否具有合理商业目的，而非主要为了避税

• 经济实质分析：分析信托架构下的实际控制人和受益所有人

• 交易连贯性：将系列交易作为整体审视，防止分步交易避税

?? 四大典型稽查案例深度剖析

案例一：离岸信托穿透征税案（补税1.2亿元）

背景：某医药企业实控人通过BVI信托→BVI控股公司→境内实体架构间接持股

稽查要点：

• 税务机关依据《国家税务总局公告2015年第7号》实施穿透

• 认定BVI公司股权转让实质为间接转让中国应税财产

• 忽略信托法律形式，直接对经济实质征税

处理结果：

• 补缴企业所得税及滞纳金约1.2亿元

• 适用非居民企业10%所得税税率

• 确立"实质重于形式"的稽查原则

案例二：员工持股信托收益定性案（补税5000万元）

背景：科技公司通过员工持股信托减持股票后分配收益

稽查突破点：

• 收益性质重新定性：员工部分按"工资薪金所得"（3%-45%）

• 非员工部分按"劳务报酬/财产转让所得"（20%）

• 信托层面补征6%增值税

风险警示：

• 收益分配机制需明确性质认定标准

• 不同受益人适用税率差异显著

• 增值税义务容易被忽视

案例三：信托终止视同转让案（补税8000万元）

架构：实控人→家族信托→持股平台→上市公司

稽查认定：

• 信托终止导致股权回归实控人，视同股权转让

• 按公允价值核定转让所得

• 征收20%个人所得税

关键风险：

• 设立与终止环节可能产生重复征税

• 公允价值核定存在较大裁量空间

• 架构变更需提前评估税务影响

案例四：资管产品增值税追缴案（补税2000万元）

交易实质：私募基金通过信托计划减持上市公司股票

稽查重点：

• 信托计划被认定为资管产品

• 股票减持属于金融商品转让

• 需按6%税率缴纳增值税

合规要点：

• 资管产品增值税义务需主动申报

• 简易计税与一般计税方法的选择

• 进项税额抵扣的合规性

?? 稽查风险矩阵分析

??? 纳税人应对策略

1. 事前合规规划

• 确保信托架构具有合理商业目的

• 建立完整的税务文档备查体系

• 提前评估各环节税务影响

2. 事中风险管控

• 主动申报相关交易涉税信息

• 建立内部税务合规审查机制

• 及时关注政策变化并调整策略

3. 事后争议解决

• 积极配合税务机关提供资料

• 充分利用行政复议等救济途径

• 寻求专业税务律师支持

?? 核心稽查趋势总结

税务机关对家族信托持股的稽查呈现穿透化、实质化、常态化特点。案例显示补税金额从2000万元至1.2亿元不等，凸显税务合规的重要性。纳税人需建立全流程税务风险管理体系，确保架构商业实质与法律形式的一致